今日想你——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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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想你——懷瑾
“那……比之小殿下如何？”霍霆舟斟酌開口。
“有什麽可比的？”洵北給了他一個白眼, 鄭重提醒他，“我只說一次, 你就把她放在主子的同等位置上即可！”
霍霆舟心下暗驚，主子同等的位置，那豈不是……
洵北用手肘推了推他，道：“叫幾個你的人跟我來。”
聽到這話，霍霆舟搖搖頭，“大兄你也是鎮撫司副指揮使，你也可以自己去叫人。”
這時站在一旁的邵逸終於尋得機會開口：“屬下邵逸見過副指揮使！”
洵北看著邵逸稚嫩陌生的面容，顯然是個新進來的鎮撫衛。
他點點頭，突然笑道：“我就是個掛名的，可比不得你堂堂鎮撫司指揮使威名赫赫。”
調侃完霍霆舟，他才朝邵逸道：“嗯，邵逸對吧，你去叫幾個人下來。”
聽得吩咐，邵逸心情一陣激揚，副指揮使大人跟他說話了！
如洵北大人所說的那樣, 他雖只是個掛名的鎮撫司副指揮使, 但他還另有一層重要身份, 那便是威名赫赫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虎烈大將軍，也是邵逸最崇拜的人之一。
他樂顛顛地就去找人了，倒是不知他另一個崇拜的男人就在不遠處，就是若他此時看見, 必會目瞪口呆，因為此時男人正一臉溫柔寵溺地哄著掛在他臂彎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好了, 莫哭了，再哭眼睛就得哭腫了。”秦懷瑾溫柔地拭去小姑娘臉上的淚水。
窈窈沒回話, 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江泓看著既心疼又有些牙酸。
他之前離開的時候怎麽就沒見這小丫頭這般舍不得呢？纏著他撒嬌要禮物倒是積極！
他終於看不過去了，上前揉了揉窈窈腦袋，“莫哭了，為父之前出遠門，怎不見你這般舍不得哭得厲害？”
被爹爹這麽一打岔，窈窈終於止住了哭泣，但她還是黏在秦懷瑾身邊像個隨身小擺件似的。
江泓也舍不得說她了，拍了拍她腦袋安慰她，“時間很快過去的。”
窈窈垂著腦袋，濕睫微眨。
往常這麽活潑愛笑的一個人此時安靜又嬌怯，秦懷瑾頓了頓，拍拍她肩膀，待她擡起濕漉漉的淚眼看來時，他柔聲道：“窈窈隨先生一起去皇城可好？”
窈窈擡手胡亂擦擦眼淚，甕聲甕氣道：“不！”
“窈窈要跟爹爹娘親他們一起……”
聽到這話，江泓心懷甚慰，總算沒白疼她。
秦懷瑾卻是有些失望，人總是貪婪的，他自然也是。
他穿著一襲白袍，頭戴白玉冠，面容依舊俊美似謫仙，像極了窈窈第一次見他的模樣，此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微微垂著眸，薄唇輕抿，渾身上下仿佛被一股落寞悲傷的氣息籠罩，看著人心頭不忍，不忍這般清冷的謫仙落上塵埃，想要伸手替他拂去。
窈窈連忙安撫：“先生，窈窈是很舍不得您的……到時候我去了皇城就要賴在您家裏不走，您就算想趕我走我也不走！”
她說得理直氣壯，哭過的眼睛明亮水潤，像雨過天晴萬物清新。
秦懷瑾嘴角噙著笑，柔聲道：“好，到時候窈窈想住哪裏就住哪裏。”
被這話吸引了註意力，窈窈不哭也不鬧了，興致勃勃開始規劃，“那我要住在離先生最近的院子，小院裏開扇小門，可以讓我隨時過去找先生！”
她張開手臂，腳步輕快，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小彩蝶，臉上笑顏明媚燦爛，“先生，我的院子裏還要一個秋千，您做的秋千，上面要開滿鮮花！”
秦懷瑾凝視著她快樂的背影，黑眸裏的笑意快要溢出來，“好，要秋千。”
得到承諾的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加璀璨了，她像只快活的小鳥圍著秦懷瑾轉悠，嘴裏還嘰嘰喳喳說著要求。
“先生家裏大不大？漂亮嗎？窈窈還要一個種滿荷花的荷塘，等到夏天的時候，我要去劃船摘蓮子蓮蓬！”
“荷花池裏還可以放幾條鯉魚，不僅漂亮還可以做紅燒鯉魚。”
她掰著手指頭數著，就像被嬌寵在掌心金尊玉貴的人兒無憂無慮無拘無束，隨心所欲，讓人心生歡喜，不自覺靠近。
霍霆舟看著這一幕，心中似乎有了明悟。
“屬下霍霆舟見過主子，見過窈窈小姐！”
窈窈看著面前這個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站在秦懷瑾身側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秦懷瑾拍了拍她腦袋，才看向霍霆舟，表情淡淡的，“嗯。”
隨即他向霍霆舟介紹著一旁的江泓，“這是揚州城江縣令。”
他說話簡短，臉上表情更是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就譬如此時，江泓聽到他的話就有些無措，因為秦懷瑾並沒有介紹霍霆舟是何來歷。
倒是霍霆舟聽著這熟悉的話語，心下稍安，主子還是從前那個主子，只有他身邊的少女才是例外。
而作為少女的父親，自然值得主子開得尊口，霍霆舟當即朝江泓抱了抱手，“抱歉，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還請江縣令海涵。”
江泓浸淫官場多年，雖沒有練就一雙慧眼識珠的能力，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眼力見的，從霍霆舟的言行舉止談吐間就能看出他身份必不一般。
他笑呵呵的，擺擺手道：“無妨無妨，你我都是同僚，秦大人客氣了！”
霍霆舟雖然位重權高，但也不是那等高傲自大之人，他放得下身段，同江泓一個縣令和柳銘一個商人也相談甚歡。
窈窈看著幾人，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對自己先生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仰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秦懷瑾，先生是將軍嗎？是二哥口中那個權勢滔天立下赫赫戰功的威遠大將軍嗎？
見她看他，秦懷瑾挑了挑眉，摸了摸她還有些濕潤泛紅的眼尾，輕輕摩挲一下。
“窈窈方才說的，先生都記下了，而你，我對你的要求不多，你乖一點，按時吃飯睡覺，明年我可是要檢查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快速掃過小姑娘胸前微微隆起的小桃子，眸光微暗，語氣晦澀，“好好長大，我在皇城等你。”
巨船即將揚帆起航，窈窈顧不得為眼前從未見過的猙獰巨獸驚嘆，杏眸再次含淚，她上前抱住男人精壯的腰身，聲音哽咽：“先生，窈窈不在的日子，您也要想窈窈哦……”
秦懷瑾大掌撫摸她柔軟的發頂，微微頷首，“嗯，想你。”
風漸大浪也急，他伸手碰了碰她被寒風吹得涼涼的臉蛋，而後將她推進楊婠寧懷裏，“碼頭風大，待會早點回去，我走了。”
隨即他朝楊婠寧、江泓等人微微頷首，邁步登船。
巨船外表鑄了精鐵，通體黝黑泛著幽光，船身至少有數丈高，懸停在水面上，就宛如一頭正在休憩的猙獰巨獸。
一襲白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去，就仿佛是巨獸的主人，寒風獵獵，巨船上的黑色旗幟越發醒目。
他站在數丈高宛如猙獰巨獸的巨船上，衣袍翻飛，面容俊美莊嚴不似凡人，他居高臨下的，睥睨眾生，他是……
這一瞬間，窈窈感覺自己同他的距離在無限拉遠，超越數十尺，猶如天塹。
驚慌之下，她掙脫開楊婠寧的手，沖到岸邊，一個浪花打過來冰冷的河水打濕了她腳上的繡花鞋，但她卻像沒感覺到似的。
她舉起手作喇叭狀沖巨船上的男人大聲喊：“先生！”
陽光刺破雲層，金輝灑下，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沐浴在金光之下，高貴如神祇。
他看著地面上看著小小一只玉雪可愛的人兒，淡漠的表情瞬間融化，嘴角微勾，面上洋溢起溫柔的笑。
窈窈心底一松，臉上也露出一抹笑，眉眼彎彎，腮邊酒窩深深像藏了甜甜的蜜般，笑容燦爛明媚，一如初見。
只不過這次她喊他先生。
“先生，一定要想窈窈啊～”
窈窈沖巨船上的男人揮了揮小手，表情很是不舍。
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門在身後響起，“窈窈小姐。”
窈窈轉頭便看到了正牽著一頭黑色駿馬的洵北。
不止如此，一旁還站著一頭渾身雪白的白馬，那是秦懷瑾送給她的小珍珠，此時小珍珠也被一個穿著飛魚服腰佩寶刀的青年牽著。
窈窈目光炯炯，驚喜道：“啊，是絕影和小珍珠！”
洵北微微點頭，笑道：“窈窈小姐，主子在皇城有一大片馬場，明年春天那裏將會綠草茵茵鮮花盛開，我等歡迎您的到來！”
窈窈摸了摸絕影和小珍珠的腦袋，笑容燦爛，脆生生道：“好呀！”
洵北又回頭看向此時也紅了眼眶的江伯麟，拍拍他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也不流淚。”
江伯麟聲音微咽，“先生……”
“好了。”洵北打斷他的話，“我在皇城等你，到時候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說罷他牽著絕影登船，巨船揚帆起航，浪潮洶湧的水面被破開，浪花聲陣陣。
來送行的江家人看著漸漸駛遠的巨船，臉上頗為感慨。
江泓更是忍不住道：“秦先生看起來身份很不一般啊，他到底是誰？”
他琢磨著，實在有些懷疑自家老爹是怎麽結交到這等人物的。
窈窈一直縮在楊婠寧懷裏哭，此時聽到江泓的話，忍不住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家爹爹，哽咽道：“先生是誰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他都只會是窈窈的先生啊！”
江泓一怔，隨即失笑：“也對，是爹爹魔怔了，不管如何，他都還是秦先生。”
他望著遠方巨船的輪廓，有些感慨，“興許我們江家日後要多多仰仗秦先生了。”
他自然沒忘記他的大舅哥楊裕寧，只是大舅哥僅是正六品國子監博士，在權貴林立的皇城裏實在不夠起眼。
不過到時候詔書下來，他還是要修書一封送往楊府的，畢竟長子還要入國子監深造，此外還有妹妹妹婿的沅安酒坊選址問題……
罷了，還有時間，不急。
*
送走秦懷瑾後，窈窈的興致一直不高，眾人也體諒她，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她也沒回菡萏小院，跑到了隔壁梧桐小院的秋千架上坐著，懷裏抱著軟軟，嘴裏似乎還在嘀咕著什麽。
追雪有些擔心她，喚了一聲：“小姐……”
窈窈聽到聲音擡起頭來，聲音微啞，“怎麽了？追雪姐姐。”
追雪看她眼眶紅紅的，倒是沒在哭，頓時松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耳朵動了動，轉身就看見一個熟悉高大顯得有些沈默的身影站在那裏。
“追雲？你沒有隨主子一起走嗎？”
聽到聲音，坐在秋千架上的窈窈也轉頭看過來，目光疑惑。
追雲看了一眼追雪，隨即朝窈窈行了一禮，“小姐，主子命屬下給您送信。”
窈窈看著他手裏的信封，眨了眨眼，傻乎乎道：“可是先生剛離開不久呀，今天也有嗎？”
追雲微微頷首道：“主子剛寫的。”墨跡未幹便叫他送信回來哄掉金豆豆的小姑娘。
只不過主子猜錯了，小姐沒有哭，就是眼睛紅了點，不過他不會說出來了，為了主子情緒著想，追雲默默地想著。
見窈窈破涕為笑，興高采烈地開始拆信，他又提醒道：“小姐也可以給主子寫信，每日一封，屬下會送給主子。”
窈窈沒去問他們是怎麽送信的，她點了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我看完就給先生寫信！”
想了想她又道：“可以送東西嗎？”
追雲有些為難，為了保證信件快速送達，要求送信之人都是輕功一流的，且不能帶太多東西，不然速度就會大打折扣、。
他猶豫了一會才道：“可以，但最好不要太大太重的東西。”
窈窈眼睛一亮，脆生生道：“我知道了，謝謝追雲！”
她拍拍懷裏的軟軟，軟聲道：“軟軟乖，你起來，我要去看先生的信啦！”
她跳下秋千，拿著信蹬蹬跑向書房。
窈窈：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船只航行，我憑欄眺望，大江大河開闊，飛鳥忽現，景色宜人，唯獨可惜，你不在身旁。
它日再邀你一同共渡。
天氣漸涼，切忌添衣。
許你的承諾，不敢忘。
今日想你。
——懷瑾
陽光落到紙面上，銳利的字跡變得柔和，特別是最後兩句。
窈窈小臉微微發燙，伸手輕輕落到“懷瑾”兩個字上，低聲呢喃道：“我亦甚想你……”
怕追雲久等，或是趕不上，窈窈很快寫好，交到追雲手上時，突然想起什麽，又匆匆往菡萏小院跑，“等一下，我還有東西要拿！”
她要拿的東西也不是旁的，就是她平日裏戴的首飾，譬如珍珠頭花、瑪瑙手串等等。
一來體型不占地方又輕便，二來都是她日常佩戴的，算得上貼身之物。
每日送一件給先生，先生幫她保管著，日後她到了皇城再找他要回。
要是要不回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他家不走，哼哼-v-
這麽一想，她失落的心情也開始好轉，哼著小調蹦蹦跳跳地跑回梧桐小院，將手裏的做成蝴蝶造型的珍珠頭花交到追雲手上，笑嘻嘻道：“告訴先生，要他好好保管哦，日後窈窈會親自上門討要的～”
“哦？”
奢華低調的船艙裏，一襲白袍的男人坐在太師椅上，桌上正放著一封信，他手裏還拿著小姑娘戴的蝴蝶造型的珍珠頭花，淡漠的臉上露出幾絲笑意，仿佛他又變回了小姑娘熟悉的秦先生模樣。
追雲垂首站在一旁，道：“窈窈小姐說她日後會上門討要。”
聽到這話，秦懷瑾臉上笑意更濃，摩挲著那朵珍珠頭花，開始翻看小姑娘寫給他的信。
但小姑娘寫信根本不守規矩，開頭便是想你。
先生：窈窈好想你。
你走的時候在想，回去的路上在想，我抱著軟軟坐在秋千上還在想，先生，我差點哭了。
沒想到追雲來了，他帶著你寫的信。
先生，我現在好開心呀！
我還沒見過這麽大的船，先生，到時候我們一起也要坐這艘船，我要坐你坐過的船！
先生，窈窈不怕冷，倒是你，你才要多穿衣服，你的手摸著好冰，我不喜歡。
（看到這裏，秦懷瑾目光頓了頓，呵，竟還敢嫌棄他了？）
先生，你說你今日想我了，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想你的窈窈
通篇的想你，分明就是個黏人精。
秦懷瑾看著落筆，黑眸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第二日，窈窈不僅收到了一封信還有一串眼熟的佛珠。
這串佛珠是無相為其送來的，黑檀木所制，供奉在佛祖座下沐浴香火，有凝神靜氣之用。
秦懷瑾患有頭疾，頭疾若發作頭疼難忍，這佛珠雖不能完全壓制他的頭疾，但也能稍稍疏解，聊勝無幾了罷。
但再無用，先生也不應該將它送來啊！
窈窈小眉頭一皺，苦惱道：“先生頭疾發作了怎麽辦？”
她想了想將手裏的佛珠往追雲面前一遞，“還是給先生送回去吧！”
追雲往後退了退，低聲道：“主子說不能失禮，您既送禮，他便回禮。”
窈窈無言以對，隨即鼓了鼓臉，不高興道：“先生就是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
追雲不置可否，但還是忍不住為主子稍稍辯解道：“小姐不必太過擔憂，主子這麽些年都是忍過來的，自制力非凡……”
說到這裏他的卡殼了一下，好吧，主子疼痛難忍的時候曾殺過不少人，但那些都是敵國的探子又或是死刑犯。
他們都是罪有應得，死不足惜，能死在主子的劍下已算便宜他們了。
追雲無條件維護自己的主子。
追雲不肯拿回去，無法，窈窈只得收下，寫信的時候就忍不住長篇大論了，不止如此，還讓追雲叮囑他。
最後追雲逃似的離開梧桐小院。
日子就在兩人互相傳信中度過，這日青蓮書院歲終試結束，便開始放寒假，等到明年春季才會開學。
這也是學子十分期待的假日，只是今日要稍稍不同，更熱鬧些。
因為今日還是公布棲霞書院錄用名額的日子。
棲霞書院是大周無數女學子向往的地方，但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因而不少人都很忐忑，開始回憶自己日常表現和考試排名。
對此窈窈思緒還算平靜，因為無論她能不能進棲霞書院，她都會去皇城，但若是能被錄用那也是極好的。
她沒有壓力，還能好奇地打量四周，然而有些奇怪的是，陸秀華不在其中。
倒是與陸秀華相熟的林紓站在不遠處，此時她也正一臉忐忑地看向高臺。
窈窈有些納悶，陸秀華這是退學了嗎？
可是為什麽呀？她不是很想要棲霞書院的名額嗎？
就在她還在思考的時候，高臺上的譚監院開始宣讀名額。
她連忙集中精神開始聽，“黃青羽、沈晚棠……林紓……”
竟有她，窈窈驚訝地看過去，就看見林紓興奮得掩面哭泣。
此時高臺譚監院還在宣讀：“江窈窈、江沅沅、陸清歌。”
江沅沅神情有些恍惚，她搖了搖旁邊的窈窈和陸清歌，難以置信道：“我沒聽錯吧！我沒聽錯吧！我聽到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
窈窈和陸清歌對視一眼，雙雙笑出聲，眉開眼笑道：“你沒聽錯，我們三個人都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這真的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陸清歌一向比較靦腆的人，此時激動得抱了抱兩個小姐妹，“真的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皇城，還能一起上學！”
陸清歌的父親也在揚州城縣衙做差事，是江泓的副手——縣丞，專管文書倉庫，輔佐縣令，所以兩家人關系才這般要好。
有秦懷瑾打聽，江泓已經得知自己會高升，雖不知是什麽職位，但他自己估摸著應會是一個五品官，就是不知是正五品還是從五品。
但不管正五品還是從五品，都可以帶一個屬官任職。
鑒於兩家友好關系，江泓便打算邀請陸父一同，只是陸父大半輩子都生活在揚州城，對於要離開熟悉的故土，前往陌生的地界，他便顯得十分猶豫，至今還未決定好。
陸清歌理解自己父親的心思，當年陸母早逝，夫妻二人情深義重，陸父發誓不再娶。
所以她自小是由父親拉扯著長大的，父女倆相依為命，感情極為深厚。
她不願自己父親為難，再是舍不得窈窈她們，也只在夜裏偷偷抹眼淚不敢讓陸父知曉。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被棲霞書院錄用了。
爹爹最為疼愛她，她若是要用皇城，爹爹自然也會一同前去。
陸清歌一掃心中陰霾，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惹得從衙門下值的江伯麟連連看過來。
陸清歌被他看得臉紅不止，心也慌了，結結巴巴道：“我……我要先回去告訴爹爹這個好消息了！”
說完她就跑了，江伯麟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忍不住撓了撓腦袋，他長得很可怕嗎？
他看向自家也一臉笑意的妹妹，“窈窈，清歌也同我們一起去皇城是嗎？”
窈窈點了點小腦袋，整個人開心得快要冒泡泡，“是呀是呀！”
“我要寫信告訴先生這個好消息！”她沖江伯麟揮了揮手，脆生生道：“我回去啦，二哥！”
江伯麟看著這個沒良心的小家夥，臉上卻緩緩露出一抹笑意。
真好，她也一起。
*
先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江窈窈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哈哈但還不止哦～
沅姐姐和清歌我們三個都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好開心ヾ ^_^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
也不知道棲霞書院大不大，漂不漂亮？
……
先生，我覺得我長高啦！等再見面我一定要跟你比一比，我肯定有你脖子高啦-v-
先生，我今天好想你，你今天想我了嗎？
——第二十二天好想你的窈窈
今年江家的春節十分熱鬧，畢竟這可能是他們在揚州城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
處處歡聲笑語的，天上煙火璀璨的，天上地下都像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窈窈偷偷喝了兩杯葡萄酒，喝了酒的她小臉紅撲撲的，趁著眾人不註意溜到了梧桐小院。
梧桐小院也被打扮得喜氣洋洋，屋檐下掛滿了紅燈籠，明亮如白晝。
窈窈噠噠跑進書房開始寫信。
先生：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好開心呀，窈窈也開心，但有時候還是會悶悶不樂的，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先生，我偷偷告訴你哦，我喝了兩杯葡萄酒，甜甜的好好喝～就是腦袋有點暈暈噠～
還有煙火好漂亮好漂亮，像花樹又像流星雨，先生你看煙火了嗎？也不知道你看到的煙火是不是也能被我看到。
我想許一個新年願望，明年的除夕我要跟先生一起過，我們一起喝酒一起看煙火呀～
——除夕超級想你的窈窈
窈窈打了個酒嗝，頭有些暈了，幹脆便在書房的小床歇下了。
夜半時分，滿城煙火盛開。
追雲才攜著秦懷瑾的信和新年禮物到達，只是窈窈睡著了。
追雪便將那一封信和據說裝了壓歲錢的精致木盒放到窈窈床頭上。
熟睡的人兒翻了個身，小手打到木盒上，木盒的蓋子並未蓋嚴，啪嗒一下打開了，頓時金光閃閃的，數百顆由純金打造圓鼓鼓胖嘟嘟看起來十分可愛精致的小貓爪滾出來，散了她滿懷。
屋外煙火盛開耀眼奪目，屋裏玉雪可愛的人兒正在熟睡，懷裏金光璀璨，襯得她像珠光寶石裏孕養出來的精致漂亮的小仙子一樣。
追雪小心地將房門闔上，一轉身卻見本應離去的男人還沒走。
正好天空又盛開一朵無比璀璨的煙火，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支金釵，有些木訥的臉上此時露出幾分羞囧。
“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追雪心下一跳，沒有伸手接過，反而微微低頭，輕聲道：“你給我戴上。”
煙火聲轟鳴，但追雲分明還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魚肚泛白之際，追雲離開了。
春節一過，揚州城裏的熱鬧才漸漸停歇。
這日朝廷下達的詔書終於抵達揚州城縣衙，揚州城縣令江泓在位九年，矜矜業業，治理有方，擢升其為正五品高陽縣令一職，不日到任。
高陽，即大周皇城，大周之權利、經濟中心，亦是天子所居。
所以江泓雖然還是縣令一職，但已經算是走入大周的權利中心了。
因此江家人得知此消息都開心非常，他們要著手準備啟程去高陽了！
窈窈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下。
先生：我要去找你啦！
要準備好迎接你最最最漂亮可愛乖巧的學生喔～
你今日想我了嗎？我今日想你了。
——你最最最喜愛的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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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比之小殿下如何？”霍霆舟斟酌開口。
“有什麽可比的？”洵北給了他一個白眼, 鄭重提醒他，“我只說一次, 你就把她放在主子的同等位置上即可！”
霍霆舟心下暗驚，主子同等的位置，那豈不是……
洵北用手肘推了推他，道：“叫幾個你的人跟我來。”
聽到這話，霍霆舟搖搖頭，“大兄你也是鎮撫司副指揮使，你也可以自己去叫人。”
這時站在一旁的邵逸終於尋得機會開口：“屬下邵逸見過副指揮使！”
洵北看著邵逸稚嫩陌生的面容，顯然是個新進來的鎮撫衛。
他點點頭，突然笑道：“我就是個掛名的，可比不得你堂堂鎮撫司指揮使威名赫赫。”
調侃完霍霆舟，他才朝邵逸道：“嗯，邵逸對吧，你去叫幾個人下來。”
聽得吩咐，邵逸心情一陣激揚，副指揮使大人跟他說話了！
如洵北大人所說的那樣, 他雖只是個掛名的鎮撫司副指揮使, 但他還另有一層重要身份, 那便是威名赫赫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虎烈大將軍，也是邵逸最崇拜的人之一。
他樂顛顛地就去找人了，倒是不知他另一個崇拜的男人就在不遠處，就是若他此時看見, 必會目瞪口呆，因為此時男人正一臉溫柔寵溺地哄著掛在他臂彎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好了, 莫哭了，再哭眼睛就得哭腫了。”秦懷瑾溫柔地拭去小姑娘臉上的淚水。
窈窈沒回話, 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江泓看著既心疼又有些牙酸。
他之前離開的時候怎麽就沒見這小丫頭這般舍不得呢？纏著他撒嬌要禮物倒是積極！
他終於看不過去了，上前揉了揉窈窈腦袋，“莫哭了，為父之前出遠門，怎不見你這般舍不得哭得厲害？”
被爹爹這麽一打岔，窈窈終於止住了哭泣，但她還是黏在秦懷瑾身邊像個隨身小擺件似的。
江泓也舍不得說她了，拍了拍她腦袋安慰她，“時間很快過去的。”
窈窈垂著腦袋，濕睫微眨。
往常這麽活潑愛笑的一個人此時安靜又嬌怯，秦懷瑾頓了頓，拍拍她肩膀，待她擡起濕漉漉的淚眼看來時，他柔聲道：“窈窈隨先生一起去皇城可好？”
窈窈擡手胡亂擦擦眼淚，甕聲甕氣道：“不！”
“窈窈要跟爹爹娘親他們一起……”
聽到這話，江泓心懷甚慰，總算沒白疼她。
秦懷瑾卻是有些失望，人總是貪婪的，他自然也是。
他穿著一襲白袍，頭戴白玉冠，面容依舊俊美似謫仙，像極了窈窈第一次見他的模樣，此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微微垂著眸，薄唇輕抿，渾身上下仿佛被一股落寞悲傷的氣息籠罩，看著人心頭不忍，不忍這般清冷的謫仙落上塵埃，想要伸手替他拂去。
窈窈連忙安撫：“先生，窈窈是很舍不得您的……到時候我去了皇城就要賴在您家裏不走，您就算想趕我走我也不走！”
她說得理直氣壯，哭過的眼睛明亮水潤，像雨過天晴萬物清新。
秦懷瑾嘴角噙著笑，柔聲道：“好，到時候窈窈想住哪裏就住哪裏。”
被這話吸引了註意力，窈窈不哭也不鬧了，興致勃勃開始規劃，“那我要住在離先生最近的院子，小院裏開扇小門，可以讓我隨時過去找先生！”
她張開手臂，腳步輕快，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小彩蝶，臉上笑顏明媚燦爛，“先生，我的院子裏還要一個秋千，您做的秋千，上面要開滿鮮花！”
秦懷瑾凝視著她快樂的背影，黑眸裏的笑意快要溢出來，“好，要秋千。”
得到承諾的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加璀璨了，她像只快活的小鳥圍著秦懷瑾轉悠，嘴裏還嘰嘰喳喳說著要求。
“先生家裏大不大？漂亮嗎？窈窈還要一個種滿荷花的荷塘，等到夏天的時候，我要去劃船摘蓮子蓮蓬！”
“荷花池裏還可以放幾條鯉魚，不僅漂亮還可以做紅燒鯉魚。”
她掰著手指頭數著，就像被嬌寵在掌心金尊玉貴的人兒無憂無慮無拘無束，隨心所欲，讓人心生歡喜，不自覺靠近。
霍霆舟看著這一幕，心中似乎有了明悟。
“屬下霍霆舟見過主子，見過窈窈小姐！”
窈窈看著面前這個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站在秦懷瑾身側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秦懷瑾拍了拍她腦袋，才看向霍霆舟，表情淡淡的，“嗯。”
隨即他向霍霆舟介紹著一旁的江泓，“這是揚州城江縣令。”
他說話簡短，臉上表情更是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就譬如此時，江泓聽到他的話就有些無措，因為秦懷瑾並沒有介紹霍霆舟是何來歷。
倒是霍霆舟聽著這熟悉的話語，心下稍安，主子還是從前那個主子，只有他身邊的少女才是例外。
而作為少女的父親，自然值得主子開得尊口，霍霆舟當即朝江泓抱了抱手，“抱歉，我的身份不方便透露，還請江縣令海涵。”
江泓浸淫官場多年，雖沒有練就一雙慧眼識珠的能力，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眼力見的，從霍霆舟的言行舉止談吐間就能看出他身份必不一般。
他笑呵呵的，擺擺手道：“無妨無妨，你我都是同僚，秦大人客氣了！”
霍霆舟雖然位重權高，但也不是那等高傲自大之人，他放得下身段，同江泓一個縣令和柳銘一個商人也相談甚歡。
窈窈看著幾人，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對自己先生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仰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秦懷瑾，先生是將軍嗎？是二哥口中那個權勢滔天立下赫赫戰功的威遠大將軍嗎？
見她看他，秦懷瑾挑了挑眉，摸了摸她還有些濕潤泛紅的眼尾，輕輕摩挲一下。
“窈窈方才說的，先生都記下了，而你，我對你的要求不多，你乖一點，按時吃飯睡覺，明年我可是要檢查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快速掃過小姑娘胸前微微隆起的小桃子，眸光微暗，語氣晦澀，“好好長大，我在皇城等你。”
巨船即將揚帆起航，窈窈顧不得為眼前從未見過的猙獰巨獸驚嘆，杏眸再次含淚，她上前抱住男人精壯的腰身，聲音哽咽：“先生，窈窈不在的日子，您也要想窈窈哦……”
秦懷瑾大掌撫摸她柔軟的發頂，微微頷首，“嗯，想你。”
風漸大浪也急，他伸手碰了碰她被寒風吹得涼涼的臉蛋，而後將她推進楊婠寧懷裏，“碼頭風大，待會早點回去，我走了。”
隨即他朝楊婠寧、江泓等人微微頷首，邁步登船。
巨船外表鑄了精鐵，通體黝黑泛著幽光，船身至少有數丈高，懸停在水面上，就宛如一頭正在休憩的猙獰巨獸。
一襲白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去，就仿佛是巨獸的主人，寒風獵獵，巨船上的黑色旗幟越發醒目。
他站在數丈高宛如猙獰巨獸的巨船上，衣袍翻飛，面容俊美莊嚴不似凡人，他居高臨下的，睥睨眾生，他是……
這一瞬間，窈窈感覺自己同他的距離在無限拉遠，超越數十尺，猶如天塹。
驚慌之下，她掙脫開楊婠寧的手，沖到岸邊，一個浪花打過來冰冷的河水打濕了她腳上的繡花鞋，但她卻像沒感覺到似的。
她舉起手作喇叭狀沖巨船上的男人大聲喊：“先生！”
陽光刺破雲層，金輝灑下，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沐浴在金光之下，高貴如神祇。
他看著地面上看著小小一只玉雪可愛的人兒，淡漠的表情瞬間融化，嘴角微勾，面上洋溢起溫柔的笑。
窈窈心底一松，臉上也露出一抹笑，眉眼彎彎，腮邊酒窩深深像藏了甜甜的蜜般，笑容燦爛明媚，一如初見。
只不過這次她喊他先生。
“先生，一定要想窈窈啊～”
窈窈沖巨船上的男人揮了揮小手，表情很是不舍。
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門在身後響起，“窈窈小姐。”
窈窈轉頭便看到了正牽著一頭黑色駿馬的洵北。
不止如此，一旁還站著一頭渾身雪白的白馬，那是秦懷瑾送給她的小珍珠，此時小珍珠也被一個穿著飛魚服腰佩寶刀的青年牽著。
窈窈目光炯炯，驚喜道：“啊，是絕影和小珍珠！”
洵北微微點頭，笑道：“窈窈小姐，主子在皇城有一大片馬場，明年春天那裏將會綠草茵茵鮮花盛開，我等歡迎您的到來！”
窈窈摸了摸絕影和小珍珠的腦袋，笑容燦爛，脆生生道：“好呀！”
洵北又回頭看向此時也紅了眼眶的江伯麟，拍拍他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也不流淚。”
江伯麟聲音微咽，“先生……”
“好了。”洵北打斷他的話，“我在皇城等你，到時候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說罷他牽著絕影登船，巨船揚帆起航，浪潮洶湧的水面被破開，浪花聲陣陣。
來送行的江家人看著漸漸駛遠的巨船，臉上頗為感慨。
江泓更是忍不住道：“秦先生看起來身份很不一般啊，他到底是誰？”
他琢磨著，實在有些懷疑自家老爹是怎麽結交到這等人物的。
窈窈一直縮在楊婠寧懷裏哭，此時聽到江泓的話，忍不住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家爹爹，哽咽道：“先生是誰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他都只會是窈窈的先生啊！”
江泓一怔，隨即失笑：“也對，是爹爹魔怔了，不管如何，他都還是秦先生。”
他望著遠方巨船的輪廓，有些感慨，“興許我們江家日後要多多仰仗秦先生了。”
他自然沒忘記他的大舅哥楊裕寧，只是大舅哥僅是正六品國子監博士，在權貴林立的皇城裏實在不夠起眼。
不過到時候詔書下來，他還是要修書一封送往楊府的，畢竟長子還要入國子監深造，此外還有妹妹妹婿的沅安酒坊選址問題……
罷了，還有時間，不急。
*
送走秦懷瑾後，窈窈的興致一直不高，眾人也體諒她，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她也沒回菡萏小院，跑到了隔壁梧桐小院的秋千架上坐著，懷裏抱著軟軟，嘴裏似乎還在嘀咕著什麽。
追雪有些擔心她，喚了一聲：“小姐……”
窈窈聽到聲音擡起頭來，聲音微啞，“怎麽了？追雪姐姐。”
追雪看她眼眶紅紅的，倒是沒在哭，頓時松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耳朵動了動，轉身就看見一個熟悉高大顯得有些沈默的身影站在那裏。
“追雲？你沒有隨主子一起走嗎？”
聽到聲音，坐在秋千架上的窈窈也轉頭看過來，目光疑惑。
追雲看了一眼追雪，隨即朝窈窈行了一禮，“小姐，主子命屬下給您送信。”
窈窈看著他手裏的信封，眨了眨眼，傻乎乎道：“可是先生剛離開不久呀，今天也有嗎？”
追雲微微頷首道：“主子剛寫的。”墨跡未幹便叫他送信回來哄掉金豆豆的小姑娘。
只不過主子猜錯了，小姐沒有哭，就是眼睛紅了點，不過他不會說出來了，為了主子情緒著想，追雲默默地想著。
見窈窈破涕為笑，興高采烈地開始拆信，他又提醒道：“小姐也可以給主子寫信，每日一封，屬下會送給主子。”
窈窈沒去問他們是怎麽送信的，她點了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我看完就給先生寫信！”
想了想她又道：“可以送東西嗎？”
追雲有些為難，為了保證信件快速送達，要求送信之人都是輕功一流的，且不能帶太多東西，不然速度就會大打折扣、。
他猶豫了一會才道：“可以，但最好不要太大太重的東西。”
窈窈眼睛一亮，脆生生道：“我知道了，謝謝追雲！”
她拍拍懷裏的軟軟，軟聲道：“軟軟乖，你起來，我要去看先生的信啦！”
她跳下秋千，拿著信蹬蹬跑向書房。
窈窈：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船只航行，我憑欄眺望，大江大河開闊，飛鳥忽現，景色宜人，唯獨可惜，你不在身旁。
它日再邀你一同共渡。
天氣漸涼，切忌添衣。
許你的承諾，不敢忘。
今日想你。
——懷瑾
陽光落到紙面上，銳利的字跡變得柔和，特別是最後兩句。
窈窈小臉微微發燙，伸手輕輕落到“懷瑾”兩個字上，低聲呢喃道：“我亦甚想你……”
怕追雲久等，或是趕不上，窈窈很快寫好，交到追雲手上時，突然想起什麽，又匆匆往菡萏小院跑，“等一下，我還有東西要拿！”
她要拿的東西也不是旁的，就是她平日裏戴的首飾，譬如珍珠頭花、瑪瑙手串等等。
一來體型不占地方又輕便，二來都是她日常佩戴的，算得上貼身之物。
每日送一件給先生，先生幫她保管著，日後她到了皇城再找他要回。
要是要不回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他家不走，哼哼-v-
這麽一想，她失落的心情也開始好轉，哼著小調蹦蹦跳跳地跑回梧桐小院，將手裏的做成蝴蝶造型的珍珠頭花交到追雲手上，笑嘻嘻道：“告訴先生，要他好好保管哦，日後窈窈會親自上門討要的～”
“哦？”
奢華低調的船艙裏，一襲白袍的男人坐在太師椅上，桌上正放著一封信，他手裏還拿著小姑娘戴的蝴蝶造型的珍珠頭花，淡漠的臉上露出幾絲笑意，仿佛他又變回了小姑娘熟悉的秦先生模樣。
追雲垂首站在一旁，道：“窈窈小姐說她日後會上門討要。”
聽到這話，秦懷瑾臉上笑意更濃，摩挲著那朵珍珠頭花，開始翻看小姑娘寫給他的信。
但小姑娘寫信根本不守規矩，開頭便是想你。
先生：窈窈好想你。
你走的時候在想，回去的路上在想，我抱著軟軟坐在秋千上還在想，先生，我差點哭了。
沒想到追雲來了，他帶著你寫的信。
先生，我現在好開心呀！
我還沒見過這麽大的船，先生，到時候我們一起也要坐這艘船，我要坐你坐過的船！
先生，窈窈不怕冷，倒是你，你才要多穿衣服，你的手摸著好冰，我不喜歡。
（看到這裏，秦懷瑾目光頓了頓，呵，竟還敢嫌棄他了？）
先生，你說你今日想我了，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想你的窈窈
通篇的想你，分明就是個黏人精。
秦懷瑾看著落筆，黑眸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第二日，窈窈不僅收到了一封信還有一串眼熟的佛珠。
這串佛珠是無相為其送來的，黑檀木所制，供奉在佛祖座下沐浴香火，有凝神靜氣之用。
秦懷瑾患有頭疾，頭疾若發作頭疼難忍，這佛珠雖不能完全壓制他的頭疾，但也能稍稍疏解，聊勝無幾了罷。
但再無用，先生也不應該將它送來啊！
窈窈小眉頭一皺，苦惱道：“先生頭疾發作了怎麽辦？”
她想了想將手裏的佛珠往追雲面前一遞，“還是給先生送回去吧！”
追雲往後退了退，低聲道：“主子說不能失禮，您既送禮，他便回禮。”
窈窈無言以對，隨即鼓了鼓臉，不高興道：“先生就是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
追雲不置可否，但還是忍不住為主子稍稍辯解道：“小姐不必太過擔憂，主子這麽些年都是忍過來的，自制力非凡……”
說到這裏他的卡殼了一下，好吧，主子疼痛難忍的時候曾殺過不少人，但那些都是敵國的探子又或是死刑犯。
他們都是罪有應得，死不足惜，能死在主子的劍下已算便宜他們了。
追雲無條件維護自己的主子。
追雲不肯拿回去，無法，窈窈只得收下，寫信的時候就忍不住長篇大論了，不止如此，還讓追雲叮囑他。
最後追雲逃似的離開梧桐小院。
日子就在兩人互相傳信中度過，這日青蓮書院歲終試結束，便開始放寒假，等到明年春季才會開學。
這也是學子十分期待的假日，只是今日要稍稍不同，更熱鬧些。
因為今日還是公布棲霞書院錄用名額的日子。
棲霞書院是大周無數女學子向往的地方，但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因而不少人都很忐忑，開始回憶自己日常表現和考試排名。
對此窈窈思緒還算平靜，因為無論她能不能進棲霞書院，她都會去皇城，但若是能被錄用那也是極好的。
她沒有壓力，還能好奇地打量四周，然而有些奇怪的是，陸秀華不在其中。
倒是與陸秀華相熟的林紓站在不遠處，此時她也正一臉忐忑地看向高臺。
窈窈有些納悶，陸秀華這是退學了嗎？
可是為什麽呀？她不是很想要棲霞書院的名額嗎？
就在她還在思考的時候，高臺上的譚監院開始宣讀名額。
她連忙集中精神開始聽，“黃青羽、沈晚棠……林紓……”
竟有她，窈窈驚訝地看過去，就看見林紓興奮得掩面哭泣。
此時高臺譚監院還在宣讀：“江窈窈、江沅沅、陸清歌。”
江沅沅神情有些恍惚，她搖了搖旁邊的窈窈和陸清歌，難以置信道：“我沒聽錯吧！我沒聽錯吧！我聽到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
窈窈和陸清歌對視一眼，雙雙笑出聲，眉開眼笑道：“你沒聽錯，我們三個人都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這真的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陸清歌一向比較靦腆的人，此時激動得抱了抱兩個小姐妹，“真的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皇城，還能一起上學！”
陸清歌的父親也在揚州城縣衙做差事，是江泓的副手——縣丞，專管文書倉庫，輔佐縣令，所以兩家人關系才這般要好。
有秦懷瑾打聽，江泓已經得知自己會高升，雖不知是什麽職位，但他自己估摸著應會是一個五品官，就是不知是正五品還是從五品。
但不管正五品還是從五品，都可以帶一個屬官任職。
鑒於兩家友好關系，江泓便打算邀請陸父一同，只是陸父大半輩子都生活在揚州城，對於要離開熟悉的故土，前往陌生的地界，他便顯得十分猶豫，至今還未決定好。
陸清歌理解自己父親的心思，當年陸母早逝，夫妻二人情深義重，陸父發誓不再娶。
所以她自小是由父親拉扯著長大的，父女倆相依為命，感情極為深厚。
她不願自己父親為難，再是舍不得窈窈她們，也只在夜裏偷偷抹眼淚不敢讓陸父知曉。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被棲霞書院錄用了。
爹爹最為疼愛她，她若是要用皇城，爹爹自然也會一同前去。
陸清歌一掃心中陰霾，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惹得從衙門下值的江伯麟連連看過來。
陸清歌被他看得臉紅不止，心也慌了，結結巴巴道：“我……我要先回去告訴爹爹這個好消息了！”
說完她就跑了，江伯麟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忍不住撓了撓腦袋，他長得很可怕嗎？
他看向自家也一臉笑意的妹妹，“窈窈，清歌也同我們一起去皇城是嗎？”
窈窈點了點小腦袋，整個人開心得快要冒泡泡，“是呀是呀！”
“我要寫信告訴先生這個好消息！”她沖江伯麟揮了揮手，脆生生道：“我回去啦，二哥！”
江伯麟看著這個沒良心的小家夥，臉上卻緩緩露出一抹笑意。
真好，她也一起。
*
先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江窈窈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哈哈但還不止哦～
沅姐姐和清歌我們三個都被棲霞書院錄用啦！！
好開心ヾ ^_^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
也不知道棲霞書院大不大，漂不漂亮？
……
先生，我覺得我長高啦！等再見面我一定要跟你比一比，我肯定有你脖子高啦-v-
先生，我今天好想你，你今天想我了嗎？
——第二十二天好想你的窈窈
今年江家的春節十分熱鬧，畢竟這可能是他們在揚州城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
處處歡聲笑語的，天上煙火璀璨的，天上地下都像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窈窈偷偷喝了兩杯葡萄酒，喝了酒的她小臉紅撲撲的，趁著眾人不註意溜到了梧桐小院。
梧桐小院也被打扮得喜氣洋洋，屋檐下掛滿了紅燈籠，明亮如白晝。
窈窈噠噠跑進書房開始寫信。
先生：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好開心呀，窈窈也開心，但有時候還是會悶悶不樂的，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先生，我偷偷告訴你哦，我喝了兩杯葡萄酒，甜甜的好好喝～就是腦袋有點暈暈噠～
還有煙火好漂亮好漂亮，像花樹又像流星雨，先生你看煙火了嗎？也不知道你看到的煙火是不是也能被我看到。
我想許一個新年願望，明年的除夕我要跟先生一起過，我們一起喝酒一起看煙火呀～
——除夕超級想你的窈窈
窈窈打了個酒嗝，頭有些暈了，幹脆便在書房的小床歇下了。
夜半時分，滿城煙火盛開。
追雲才攜著秦懷瑾的信和新年禮物到達，只是窈窈睡著了。
追雪便將那一封信和據說裝了壓歲錢的精致木盒放到窈窈床頭上。
熟睡的人兒翻了個身，小手打到木盒上，木盒的蓋子並未蓋嚴，啪嗒一下打開了，頓時金光閃閃的，數百顆由純金打造圓鼓鼓胖嘟嘟看起來十分可愛精致的小貓爪滾出來，散了她滿懷。
屋外煙火盛開耀眼奪目，屋裏玉雪可愛的人兒正在熟睡，懷裏金光璀璨，襯得她像珠光寶石裏孕養出來的精致漂亮的小仙子一樣。
追雪小心地將房門闔上，一轉身卻見本應離去的男人還沒走。
正好天空又盛開一朵無比璀璨的煙火，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支金釵，有些木訥的臉上此時露出幾分羞囧。
“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追雪心下一跳，沒有伸手接過，反而微微低頭，輕聲道：“你給我戴上。”
煙火聲轟鳴，但追雲分明還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魚肚泛白之際，追雲離開了。
春節一過，揚州城裏的熱鬧才漸漸停歇。
這日朝廷下達的詔書終於抵達揚州城縣衙，揚州城縣令江泓在位九年，矜矜業業，治理有方，擢升其為正五品高陽縣令一職，不日到任。
高陽，即大周皇城，大周之權利、經濟中心，亦是天子所居。
所以江泓雖然還是縣令一職，但已經算是走入大周的權利中心了。
因此江家人得知此消息都開心非常，他們要著手準備啟程去高陽了！
窈窈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下。
先生：我要去找你啦！
要準備好迎接你最最最漂亮可愛乖巧的學生喔～
你今日想我了嗎？我今日想你了。
——你最最最喜愛的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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